滅絕師太的少年時代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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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事沒有如果，在壓抑的氣氛下，我們一起回到峨嵋派。
師父知道我受了傷，召見了我，問清原委後，她忽然問：「你想當掌門嗎？」
我手足無措，師父嘆了一口氣：「我無意拆散你和孤鴻，只是峨嵋派掌門要肩負一個重大的秘密，若有了家室，難免會為丈夫孩子而躊躇。所以掌門之位，只能由出家人擔任。」
「我可以嗎？」我咬著唇問。
師父點點頭：「同輩弟子中，你的武功、心性當屬第一，而且為人堅毅剛強，定不會有負郭襄祖師的遺志。」
我衝口而出道：「好，我出家，我的法號是什麼？」
「這不是一件小事，你好好想想。」師父解下倚天劍，遞了給我。
我手中一沉，覺得比平時的長劍都重了幾分。
師父說：「重嗎？掌門的重擔，只會比它重千倍萬倍。你隨時可以借用，一邊練劍，一邊想想，你要不要當這掌門。」
一時間，人人都知道我快要解除婚約。
沒想到，鴻哥哥沒有來找我，而是獨自離開了峨嵋山。
沒多久，我就收到消息，鴻哥哥殺了一批魔教妖人，甚至包括銳金旗旗主。
我既驚且喜，難道他在江湖上有所奇遇，練成了厲害武功？
我連忙去找鴻哥哥，他一見著我，就笑得俊朗而驕傲：「師妹，我會證明，我有資格站在你的身旁。」
我沒有說話，馬上與他拆了幾招，便知道他的武功沒有太大進展。
我驚訝地問：「你如何殺掉那些魔教妖人？」
「天下間可不只有武功一途……」鴻哥哥拿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，有長劍、鞋子，還有厚厚的棉衣。
鴻哥哥換上鞋子，向我踢來，我看得分明，他的腳分明離我還有兩寸，豈料鞋尖突然伸出一把刀，險些劃破了我的衣襟。
他解開那件棉衣，衣內有幾個鐵錐，「只要按動機關，鐵椎便從衣內激射而出。」
他再拿起長劍，在劍柄上一按，劍鋒便從劍柄後伸了出來。
「不錯吧。」鴻哥哥得意揚揚：「魔教妖人，人人得而誅之，無須講究江湖規矩。」
我倒不在意鴻哥哥使了些手段，但我提醒他：「遇上真正的高手，這些小伎倆可不管用。」
鴻哥哥不信邪，拿起長劍便使出一招「煙花初綻」，漫天劍影中，他的機關還未伸出來，我已奪下他的劍。
我解釋：「你的手指放在機關上，便沒法把長劍握緊，你還是正正經經的練武功吧。」
然後，鴻哥哥收到了一封挑戰書。
字跡瀟灑而不羈，內容也是同樣的風格：「峨嵋孤鴻：技不如人而被殺，我管不著，但你用陰招害我明教弟子，就是不行！三個月後，可敢與我決鬥？」
下款是「楊逍」。
我連忙說：「楊逍是魔教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人物，下任光明使者非他莫屬。」
鴻哥哥眉頭一皺：「總不能怯戰，丟了峨嵋派的名聲。」
「我代你出戰。」我衝口而出：「你連五行旗的旗主也打不過，更遑論楊逍，不是你那些小玩意能夠應付的。」
話剛出口，我便後悔了。
幸好鴻哥哥也不傻，他明白，他和楊逍決鬥，是死路一條。
所以他的臉色變了又變，好半晌終於點了點頭。
沒多久，江湖中便有一個流言，說峨嵋派最出色的弟子方湘君，偏偏有一個一無是處的未婚夫，只會鬼蜮伎俩，決鬥也不敢應戰。
說不定他還要找方湘君代為出戰呢，只敢躲在女人身後，連縮頭烏龜也不如。
「一定是楊逍做的！即使不是他，也是他手下的嘍囉。」
我火冒三丈，這分明是魔教的詭計，他們打聽出我和鴻哥哥的關係，便想利用流言，逼他決鬥。
「師妹，如果我不去，還有什麼顏面留在你身邊？」
鴻哥哥再次離開，說是去研製西域大食國傳來的「霹靂雷火彈」，如若成功，定能穩勝楊逍。
決鬥前夕他才回來，我連忙問：「有把握嗎？」
「失敗了。但我相信假以時日，必會把雷火彈研製出來，屆時每一個峨嵋弟子，都可以無敵於天下。」
鴻哥哥說話的時候，我看見他眼中有一種久違的光采，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。
他繼續說：「我碰見了一個崑崙山的老前輩，是郭襄祖師的舊交，喚作何足道。」
「是『崑崙三聖』嗎？聽說他的武功修為，不亞於祖師！」我在想，莫非師兄有什麼奇遇？
「他對我們的事情很感興趣，更說很欣賞我拜入峨嵋派的決定，他叫我放心，雖然沒有去武當，但武學之道殊途同歸，練到後來，各家武功都可以登峰造極。」
「老前輩有沒有教你幾招絕技？」我還是關心一些實際的東西。
鴻哥哥擺了幾個架式，說道：「前輩有幾招以琴技入道，我不通音律，要慢慢領悟；他又有一套以棋藝演變出來的劍陣，變化多端，我花點時間，鑽研一下圍棋之道，必會有所領會。前輩說過，他看得出，我是有天份的，只要肯堅持下去，自然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武道，而不是拘泥於劍招本身。」
唉，這些老前輩總愛說一些話，雖然是正確的，卻沒法解燃眉之急，只能讓人更焦急。
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鴻哥哥赴死，我借了師父的倚天劍，偷偷交給鴻哥哥：「此劍無堅不摧，若然不敵，你便以倚天劍擋住楊逍的兵器，使你最擅長的『翩若驚鴻』，逃得遠遠的。」
鴻哥哥拚命推辭，我撇撇嘴：「若你不拿倚天劍，我便與你同去，到時我非要代你出戰，看你怎麼辦。」
鴻哥哥拿著倚天劍去決鬥，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，說孤鴻劍未出鞘，便已慘敗。
我早就料到鴻哥哥會敗，借他倚天劍，只望他仗著兵器之利，能保全性命。
他帶著倚天劍回來，我遠遠瞧著，人在劍也在，便鬆了一口氣。
但走近一看，才發現他的臉色極其蒼白。
我連忙問：「你受了內傷？」
「我敗了。」
「但你活著，還保住了倚天劍，已經很不容易了。」我安慰他。
鴻哥哥喃喃道：「不，楊逍奪走了倚天劍。那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，他卻說：『倚天劍好大的名氣！可在我眼中，卻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！』便把劍丟下了。」
我啞口無言。
「他還對我說，倚天劍不足惜，我倒是可惜了。一個男人不好好練武功，只想著攀附女人，連一把劍也要借……」說到這裡，鴻哥哥噴出一口鮮血。
我心頭大痛：「不，楊逍什麼也不知道，你沒有攀附我！」
「但他說得沒錯，我的武功的確很差，我嚷著要保護你，到頭來卻……我連破銅爛鐵也不如！」鴻哥哥再次吐血，眼裡漸漸失去神采，像燒盡的餘灰，一點一點黯淡下去。
鴻哥哥昏迷後，師父用盡方法，也沒能把他救醒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漸漸消逝。
自此之後，怨恨與悲痛一直纏繞在我的心頭，如鬼魅般寸步不離。
我恨魔教，若不是他們為非作歹，怎會結下仇怨；
我恨楊逍，他明明贏了，何必對鴻哥哥說那樣誅心的話，硬生生的氣死了他？果然是魔教妖人，損人不利己，不安好心。
其實，我也恨自己。
「師父，我決定出家。」
「你的法號……」
「我想好了，就叫滅絕，上滅下絕，必滅魔教妖人，誓絕魔教傳承。」
我的餘生，就把我痛恨的東西，通通都毀掉吧！
我們常常以為，為了守護心上人而犧牲，是最偉大的事。
但如果你的犧牲，是犧牲了和心上人一同成長的機會，最終你會變成一個包袱。
—完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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